2014年 在往世界屋脊的路上｜16.歡迎光臨，印度甩尾

我在凌晨3點50分起床，要去趕4點30分的巴士離開reckong peo。行李在前一天晚上都整理的差不多了，所以沒花多少時間就整裝完畢。

從旅館到巴士站，走路不用5分鐘的距離，時間相當充裕。牽車出房門，準備開心地跟這裡說拜拜時，外頭的鐵門竟然鎖著。

幹！我完全沒想到這點，早知道昨天就該跟旅館的人預告我凌晨4點要離開，要他們不要把門鎖住。

我把頭翻出陽台外，外頭離地至少有一層樓，就算我能用繩子將Surly垂降到地面，我也不可能從這裡跳下去。

看來只能把旅館的人給叫起來了，我用力敲着門，喊着「excuse me, sir」但是外面的門離工作人員的房間，隔了一道很長的走廊，不管我怎麼喊，裡面就是沒什麼反應。

我想到了我房間的廁所的氣窗口，或許我從那邊喊，比較有可能聽得到。我衝回房間，站在小板凳上，對著廁所的氣窗大喊：「excuse me, Sir please open the door! I need to take the bus」

我重覆了好幾次，裡面終於聽到有人稀稀疏疏移動身體的聲音並發出微弱的應答聲。我看一看時間，已經是4點16分了，但是幾分鐘之前我就已經聽到巴士引擎發動的聲音。

旅館的人終於出現，但是他一直找不到鑰匙來打開鐵門的鎖頭。他先拿了一根木頭對著鎖頭敲打，鎖頭不動如山，後來他又翻出一隻鐵棒，終於把鎖頭給破壞掉。

我向他握了手並道謝，跨上了Surly往山下的公車站滑去，路邊的野狗被我驚醒，對我吠叫並追趕，但是我根本沒時間理會他們。

公車站裡黑壓壓一片，鴉雀無聲，只有一臺沒發動的公車靠在路邊。「看來我錯過了到Mandi的公車」

站裡坐了一個人，我手指著公車問他，Rampur?，他回答yes，到Rampur，5點發車。還好，5點就有到Rampur的公車，但來只能改變計畫，先坐車到Rampur，接下來到Mandi的路只能用騎的了。

沒多久，我就看到公車緩緩從Kalpa滑進公車站。

正當我煩惱着如何把Surly扛上公車上面的行李架時，車長先生喊了我，叫我不要自己扛上公車頂，然後叫了旁邊的搬運工來幫忙，因為Surly實在太重了，後來我在公車頂上拉Surly，一共有3個搬運工在下面頂著。

一個搬運工幫我把surly用繩子固定好，兩個馬鞍袋及帳篷則壓在surly下面。上車前，他們跟我要了小費，我拿了10RS的鈔票。但是這裡有三個人，三張嘴，10RS要怎麼分阿？他們木然地站在原地不肯走，我只好再拿出兩張10RS鈔票，交到其他人手上。

從Reckong peo 到Rampur 的距離約90公里，前半段到Wangtoo的20公里，只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。到處都是落石坍方，顛簸不已，躺在路邊的大石頭，有些大到至少要兩個成年男子才能環抱起來。

遍地狼藉，散落一地的樣子，好像不久前才跟上面的懸壁分開似的。看到眼前的光景，我就在想，怎麼會有人想在這種鬼地方騎自行車呢？而我就是前幾天剛騎車經過的那個神經病。

一路都是蜿蜒的急促下坡，車速又急又快，我一直看著眼前的乘客一下被甩到右邊，一下子又被甩到左邊。

簡直是現實中的的印度頭文字D，這裡沒有「水溝蓋跑法」，但是公車都是貼着岩壁，或是沿著懸崖邊甩尾。

每一個剛上車的乘車，都是乖乖的坐在最前面的位子，只有我坐在最後面靠窗的位子。往窗外看去，公車的尾部已經在甩到懸崖外面，只剩後輪還在路面上轉彎。

早上六點抵達Wangtoo，司機跟車掌先生去吃飯，我就爬上車頂，關心一下Surly是否安然無恙。害怕在公車上又犯肚子疼，只買了一包洋芋片當早餐。

在公車上，司機負責開車，車長先生負責收錢。車上沒有下車鈴，車掌先生跟司機溝通的方式，是靠吹哨子。下車停車，吹一聲；大家都坐定，可以開車了，吹三聲。

遇到狹路相逢會車時，倒車也是靠哨子指揮。後來我在車上問了車掌先生，原來這台車就是我要搭往Mandi的班次，我沒有錯過。他說我可以在Luhri下車吃中餐，然後騎到Manali去，

我思考一下，想說沿途的景色應該不會差太多才對，決定直接坐到終點站Mandi，明天再騎到Manali。9點初就到了Rampur，這裡是個大站，很多路線都是從這裡發車。這裡要停留一會兒，等湊到了其他乘客再繼續開。

這裡聚集了不同路線的班車，但是黑板上的鬼畫符，我一個字也看不懂。

車掌先生手上有一整疊不同面額的公車券，原以為車長是個很閑的工作，其實他非常的忙碌，因為一直有乘客在鳥不生蛋，荒郊野嶺，看起很奇怪的地方上下車，找到空擋，他就會頭靠著前面的椅子，稍微眯一下。

這也難為他了，早上4點不到就要起床工作，到達終點Mandi都已經超過晚上8點了。一天工作10幾小時不累死才怪。在車上的時間我都在發呆，看到有趣的畫面就拍照。

快11點時抵達Luhri，公車就停在路邊，大家下車吃中餐，而我就下車拍拍照，繼續吃樂事洋芋片。

公車停在路邊佔據了一半以上的道路，只剩下單向通行的空間而已，經過的大卡車或是公車還要小心翼翼地從旁邊擦身而過。完全不會考慮到會影響店家做生意這件事，而且也沒有人跑出來抗議，好像公車停在這裡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。

離開NH22道路，公車進入像是產業道路般的蜿蜒小路，下午繼續上演真實版的印度頭文字D。過了Rampur之後，因為一天只有一班到Mandi的班次，所以上下車的乘客變得更多了。

大部分的時候，載客率都維持在7、8成以上，算一算公車的椅子數目，加上司機，一共有38個位子。甚至有段時間我這排位子坐滿了3個人，我才驚覺到印度公車的座位怎麼這麼擠，

彼此的肩膀抵着對方，相當不舒服，比坐在飛機上的機濟艙上更痛苦，好像2個位子坐了3個人似的。我的身高不算太高，但是膝蓋已經頂到前面的座椅，如果是人高馬大的西方人來坐印度的公車，不知道會是如何的畫面，我一直在心裡竊笑。

離開吃中餐的Luhri後沒多久，司機在半途中換手了，從另一輛對向的公車上來了個新的司機，背着土黃色的後背包，跳上我們的公車，接手後半段的印度甩尾。

我猜原來的司機應該是被載回reckong peo 休息，要在這麼驚險的山路博命演出，想必是相當勞心傷神。

一個坐在我前面位子，大約十來歲的小女孩，拉開了窗子，對著外面吐了口水。我在想，幹！怎麼這麼噁心，還吐口水。

結果看她一連吐了好幾口，原來是我誤會，她暈車了。我聞到一股作噁的酸臭味，趕緊拿出頭巾包住口鼻，不然我也要淪陷了。包括我前面及後面的乘客都吐了，在車上無聊，我就開始計算有幾個人失守。

一共有四個人，還好我還算是海上男兒，見識過海上的大風大浪，這點小顛簸還頂得住。

因為公車的速度很快，所以只要是有髮夾彎的地方，司機都會沿路按喇叭示警。除了乘客在看起來鳥不生蛋的地方上下車外，還有幾個情況司機會停車。

1. 路上有不看路的牛、羊、馬、驢群在路上閒逛。尤其是羊群的數量最龐大，遇到了兩大群，至少都有上百隻以上。司機一面狂按喇叭，牧羊的人一邊拿樹枝拍打著羊咩咩的屁股，牧羊犬在羊群後方壓後。

   
   

2. 對向也來了大車，需要倒車讓彼此通過。蜿蜒的山路，大部分的車都只容許一輛車經過，一遇到像大貨車或是公車的大車時，一定要有人倒車讓路，才能彼此通過。好幾次，我看著旁邊，至少有好幾十層樓高的懸崖，一點點的空間而已，稍微沒抓準距離就掉下去了，我就在想，哪有可能過得了。

   
   

   結果還真的過去了，超級神奇的。只能說，敢在這山裡頭產業道路橫衝直撞的司機，肯定有兩把刷子。會車時，你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另一輛公車上，每一位乘客的表情。不同公車的乘客彼此面面相覷，或是微笑。甚至近到只要拉開窗戶，彼此就可以握手說hallo。

   
   

3. 看到親朋好友，一定要停下來握個手，噓寒問暖，聊個兩句。有時候開過了頭，司機還會倒車聊個兩句，車上的人都沒有說什麼，連公車後面等待的小汽車，也乖乖地等著。

   
   

   好像這一切在印度是稀鬆平常的事，聊個天握着手又不會怎樣，只有我這個外國人沒見到世面，覺得稀奇有趣。

   
   

   公車會固定行駛一段時間後，停車休息，有時候是開進了小村落的公車轉運站，等待其他地方來的乘客。或是停在山區只有2、3家商店的小休息站，下來喝喝下午茶，吃吃印度點心。